老夫人回来的两三天里,将军府继续沉浸在诡异的气氛里。凌雁仍旧与珞琳同住,对于努达海和新月的状况丝毫不去关心,除了准备老夫人寿辰的一些事宜,也基本不去管其它的事情。
这日早饭过后,老夫人照旧来凌雁住处同她闲谈,却忽然有下人来报,道承泽亲王府遣人送来帖子,和硕公主摆宴,邀请凌雁、骥远和珞琳参加。这位和硕公主凌雁是知道的,这是硕塞与他逝去的福晋的女儿,今年12岁,因被顺治收为养女,所以封为和硕和顺公主。
凌雁听到承泽亲王府来人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索尼和索额图,待听到和硕公主召见,又只叫她母子三人,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果然因为是公主召见,老夫人也无法阻拦,凌雁终于能带着骥远、珞琳和甘珠出了将军府。
到了硕塞府上之后,凌雁才发现和硕公主召见竟然一点不假,并非索额图为了见她的谎报军情。
在硕塞府上,凌雁几人不仅真的见到了硕塞的女儿,和硕和顺公主岚烟,还见到另一位稍大些的和硕柔嘉公主娴语。娴语本是安亲王岳乐的女儿,现在与岚烟同为顺治的养女。除此之外,令骥远和珞琳很惊讶的是,固山格格塞雅也在硕塞府上。塞雅见到了骥远,亦是很惊喜。
因为塞雅两边都认识,几个年轻人不消硕塞介绍,便很快互相认识,并迅速热络了起来。硕塞在一旁向凌雁介绍后,凌雁便也仔细观察了一下:年纪较小的岚烟比较活泼单纯,和塞雅性格比较相像;而年纪和塞雅差不多大的娴语则比较娴静,气质同她的名字很配,面目秀美,举止优雅,温柔有度,同安静时的新月的气质有几分相像,但却比新月多了很多的修养和气度。
几名年轻人得了硕塞的允许之后,便一同离开去玩耍了,硕塞和凌雁都看着他们交谈着离开了花厅,才收回了眼神。
硕塞对凌雁笑笑,温和道:“姨父和索额图在书房,我们一同过去吧。”
凌雁感激的冲硕塞笑了笑:“表哥,谢谢你了。”
“跟我还说什么谢呢。”硕塞轻叹了口气,伸手指了个方向,示意凌雁跟上他,又接着道“雁姬,你的事情,索额图全数告诉我了。”
凌雁并不意外,因为索额图对硕塞的信任她也是知道的,既然如今硕塞都出面请他们母子来访了,自然应该是什么都说过的。凌雁笑了笑:“叫表哥见笑了。”
硕塞摇摇头:“雁姬,你何时同我这么客气起来。咱们自儿时到现在的情谊,又何须这般见外。”
硕塞说得诚恳,凌雁心里感动,点点头,笑:“表哥说的是,是我错了,竟跟表哥生分了。”
硕塞笑笑,似是很满意凌雁此时的态度。
凌雁对硕塞亲切感倍增,便也很自然的问出想问的问题:“两位公主和塞雅是表哥特意请来的么?”
硕塞点头:“岚烟是我特意叫回来的,娴语素日同她很好,便也一同来了。不过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塞雅的?”硕塞难得有些好奇的侧首看着凌雁,修长的眉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和煦温暖。
凌雁想到和塞雅的巧遇,会心一笑:“不过是个巧合,前几日同骥远和珞琳出府游玩,无意中撞见了她,帮她解了个小麻烦,如此便认识了。”
硕塞闻言,脸上浮起一丝惊奇的笑意,叹道:“这事儿可真是巧了。那日塞雅可是独自一人跑出府去的?”
凌雁被硕塞一说,也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塞雅那日说,是有位王爷去她家拜访,她才伺机跑出来玩。莫非那位王爷就是表哥你?”
“正是。”硕塞语气里带着惊叹,语速却一直不急不缓,笑容也温文尔雅,一派优雅气度“若是你知道我为何去她家,恐怕会更加惊奇了。”
“哦,为何?”凌雁多少联想到了一些,但不便说出。
硕塞道:“索额图托我探问太后口风,我已得知,若太后不将新月指给骥远,则将把塞雅指给骥远。”
凌雁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但还是适当的表现了一些惊奇,瞒过了硕塞,并说道:“竟然会是塞雅啊,这可真是太巧了!不过,表哥到塞雅家中是为何意,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硕塞点头:“没错。我那时已知你家中之事,索额图也将你给骥远安排的一切告知于我。我很钦佩你想的办法,也想帮帮你,便去了这位固山格格家中,以陪岚烟为由请她常常过来,打算再之后就把骥远也请过来。只是没想到一切发生的这样快,不过骥远看起来好了许多,你这个做额娘的当真功不可没。”
凌雁想到一双儿女,也是欢欣不已:“骥远和珞琳都很懂事,现在也都差不多想通了,我也很开心。不过若是骥远能和塞雅两情相悦,我也能如愿和离,带珞琳离开将军府,就再完美不过了。”
硕塞看着凌雁期待雀跃的神情,深感触动,但语气依然沉稳:“我一定会和姨父一起,帮你达成心愿的。”
凌雁回望硕塞,触上他坚定的眼神,心里微微一动,真切的道了一声:“谢谢你,表哥。”
二人继续前行,很快便到了硕塞的书房,甘珠同硕塞的亲随留在门外,凌雁和硕塞二人一同进去。
一进门,索额图就冲凌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而凌雁在看到索尼慈爱镇定的目光时,一颗一直悬而不定的心也终于定了下来。
“阿玛。”凌雁微微一笑,向索尼行礼。
索尼点点头,几人便都找了座位坐下了。
索额图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道:“阿玛,姐姐已经到了,你快说你有什么办法吧。要不然让我带着一封和离书直接去找努达海的额娘好了,我就不信努达海他那么对姐姐,姐姐要求和离她还能有什么理由阻拦!”
索尼沉声打断索额图:“不要那么鲁莽,索额图,这事情必须谨慎。固然我们可以出面替雁姬请求和离,但是雁姬的婆婆若是搬出宗族,我们也无法强制他们同意。到时就算雁姬能离开努达海,恐怕珞琳也还得留下,说不定到时努达海那宗还会诬陷雁姬不顺父母、善妒之名,对雁姬总是不好。”
索额图闻言,愤愤道:“他们敢!以阿玛的身份,他们还敢这样诬陷姐姐吗?”
雁姬摇摇头劝索额图:“他们也许不敢明着来,但可以暗着来。到时就是我们知道是他们做的,却也不可能抓住他们把柄的。努达海做的事情总归是对他们宗族名誉不利,如果到时和离的事情闹大,他们为了维护努达海的名声,而刻意散播一些不利于我的消息,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索额图闻言终于皱起了眉,深思起办法来。
凌雁则回望着索尼,询问:“阿玛,你上次说太后也许能帮到我。现在这样,是不是也要寻求太后的帮助呢?”
索尼点点头,但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硕塞。
硕塞之前一直未开口,这时在索尼的示意下才道:“太后对努达海和新月之事已有耳闻。”
凌雁闻言一惊,用眼神询问着索尼,索尼示意她稍安勿躁,索额图则已大声问道:“太后已经知道了?表哥之前怎么没告诉我?那太后是怎么说的?”
索额图一连几个问题,硕塞轻轻一笑,依旧不急不缓道:“太后只是略有耳闻,具体知道多少,我也不清楚,而太后的态度也模糊不明。”
凌雁对于孝庄知道了这件事情能想到原因,家里发生的事情下人们都知道,她也从未压制过,能传出去一些也是正常的。而且那日努达海和骥远打了一架,虽然老夫人回来压了下去,不许外传,但完全防住也是绝不可能的。无论怎样,至少现在舆论都她这边的,但是太后的心思却不好猜了。
凌雁略作沉思,对硕塞和索尼道:“若是太后偏疼新月,想要成全他们,想来也是能同意我和努达海和离吧,那样新月便可嫁给努达海当正妻。只是,我怕太后也不想新月嫁给努达海,反而迁怒于努达海和我们一家人。以努达海和新月现在的情形,恐怕就是太后降怒他们也丝毫不怕,定是非要在一起的,到时就越发的难办了。”
索尼和硕塞相视了一下,硕塞又开口道:“昨日我同姨父面见太后,太后似乎的确不打算将新月嫁给努达海。不过,你想和离的事情,我和姨父已经同太后说过了。”
“太后怎么说?”凌雁紧张的询问。
硕塞笑笑,索尼也笑了笑:“太后说会召见你。”
凌雁愣了愣:“可是,太后的态度呢只是说召见我,也不能说明太后能同意啊。”
索尼含笑看着凌雁:“虽说太后没有当场答应我的请求,但是太后提出要见你,结果总不会让你失望的。”
“真的?”凌雁兴奋起来“太后可说什么时候召见?”
硕塞轻轻笑:“就在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