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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06 章) 医院重逢

    昨晚上的事情虽然有惊无险,但这件事让他思考了一整晚,如果遇到这样突发状况的人不是小树,而是一个对恶劣环境下伞降经验尚缺的新队员,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二天上午,赵京宁便跟副大队王春阳,参谋长贺朝晖以及一中队队长鲁岳和二中队副队长宋一帅商量讨论后,对训练计划进行了一些调整。袁小树受伤,便由副队长宋一帅暂代他的职务。
    在鲁岳和宋一帅离开之后,王春阳才说:“这下兄弟们终于能喘口气了,贺参谋长,你说,小树这回算不算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机器运转久了还得歇会儿,何况是人?赵大队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考量,跟小树有什么关系?”贺朝晖同他使了个眼色,王春阳这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京宁把玩着手里的钢笔,看向他们俩:“行了,别一唱一和的了。王春阳,你今天是不是被鸟屎给塞嘴巴了?一张嘴就熏人,赶紧去漱漱,也不嫌臭。小树还在医院躺着呢,你倒有心思拿他开涮。”
    王春阳咧嘴笑笑,连做了个自扇耳光的假动作,说:“瞧我这嘴,该打该打。”随即又问了句:“对了,咱们什么时候一起抽空去医院看看那小子?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这下还不把他给闲坏了。”
    下午的时候赵京宁亲自开车去了趟军区总院,留了王春阳在部队指挥坐镇,只有贺朝晖同他一起随行。王春阳恨得直咬牙,这家伙绝对故意的!
    小树的右腿上了夹板,擦伤的部位也都已经涂了药水。赵京宁和贺朝晖进来的时候,小树正半躺在床上看书,连他们来了都没注意到。
    “这么认真,看什么呢?”贺朝晖笑着抽走袁小树手里的书,一看是《黑客防线》便又丢还给他,说:“我说树啊,咱下次能换点新鲜的么?这个看多了,脑细胞死得快,还是说你真打算向三部发展呐?”
    小树腼腆一笑:“没有,就是太无聊了,看着打发时间的。赵大队,贺参谋长,你们怎么过来了?”
    赵京宁将果篮放到柜子上,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说:“下午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腿还行么?”
    小树点点头:“没什么大碍,就骨折了。我觉得没那么严重,但医生非要给我上夹板,现在上了想拆就更难了。”
    “想废了这腿的话,我现在就把医生叫过来帮你拆。拆完回去我替你打退役申请报告,你看怎么样?”赵京宁冷冷地说道。
    袁小树一听就歇了菜,垂着头不吭声。贺朝晖看他顿时颓败了,便拍拍他肩膀道:“赵大队跟你开玩笑呢,听哥一句,队里的事就别操心了,你不在,还有宋一帅盯着呢。想早些归队,就老老实实在医院把腿伤养好,不然腿废了,那可真得提前退役了。”
    昨天事发突然,具体没有来得及细问,这会儿赵京宁问起,袁小树才把当时的情形说了说,至于后来所做的挽救措施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他自己也没有太大把握,只是潜意识就那么做了,现在说起来倒是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情况和赵京宁猜想的差不多,给小树削了个苹果递过去:“昨晚的事情,你处理得很到位,我已经和上级汇报了。这段时间你就给我老实点儿,医生什么时候同意你恢复训练,你什么时候正式归队,听见没有?”
    “知道了,我会好好养伤的。”袁小树看着手里的苹果很想抗议,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抗议无效,惹毛了赵大队,那结果肯定比现在来得更让他郁闷。果然不是谁的苹果都能吃的,没有受宠,只有若惊。
    袁小树吃了瘪只能忍着,贺朝晖不忍再打击他,遂安慰道:“树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着吧,这回二等功跑不了你的。”
    这会儿二等功也没办法让小树兴奋起来了,一心只想着能早点恢复,及时归队。让他在这病床上躺个把月,那才真叫要人命。
    赵京宁和贺朝晖在小树这儿没呆多久就准备回去了。等电梯的时候,贺朝晖说要去趟厕所,赵京宁撇了他一眼,说:“懒人屎尿多,速度点儿,我在车里等你。给你五分钟,晚了你就自己打车回去吧。”
    知道赵京宁不是说着玩的,他是真的做得出来!贺朝晖二话不说,转头就走,抓紧时间解决生理问题才是关键。
    “等一下!”电梯在即将合上门的瞬间又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的人穿着白大褂,手里捧着一沓资料,气喘吁吁。
    看见电梯里站着的人,叶知梦觉得浑身的血液一下都沸腾了起来。刚刚看到背影她就觉得像,现在站在他面前,她便确定了,她真的没有看错。
    六年没见,这个一身军装的男人如今变得更加成熟挺拔,皮肤也晒成了古铜色,浑身散发着一股别样的味道。他们就这样相互对望着,她的眼里都是热,而他的眼里全是冷。
    “宝宝……”叶知梦不禁叫唤着他的小名,声音轻轻的,更像是情人间独有的呢喃。
    赵京宁拧起眉,不知是厌恶还是怎的,转过眼不再看她,只是盯着电梯上方不断下降的数字。
    叶知梦见他不理她,甚至打算无视她的存在,说不生气是假的,但更多的是难过。赌气般将每一层的按键都按了个遍,既然他不看她,那就让她多看他一会儿好了,她就不信他能忍住。
    果然,赵京宁的确没忍住,但结果也不在她的意料当中。电梯下降了一层,门打开后,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般走了出去,留下傻愣住的叶知梦一个人呆在电梯里。
    他还真狠!叶知梦委屈极了,但还是追了出去。他个子高,步伐大,本就不占先天优势的她还穿着六公分的高跟鞋,光滑的地面让她欲跑无能。眼看着他就要消失在楼梯拐角,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叫道:“赵京宁!”
    赵京宁置若罔闻,继续朝楼下走。身后的人儿依然叫着他的名字,每叫一声,他下楼的速度便快了一分。
    “啊!”追得太急,六公分的凶器便成了罪魁祸首,叶知梦跌坐在台阶上,幸好刚刚及时抓住栏杆,不然差点儿就要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想到下面那个男人,脚腕出又传来阵阵疼痛,一时委屈到了极点,泪珠子一下子涌了出来。越想越伤心,越伤心眼泪掉得越凶。
    一切都变了,时间,空间,还有人。
    以前的赵京宁绝不会当她是路人,绝不会将她丢下后独自离去,更不会在她受伤时视而不见。他大概真的很恨她吧……她哭了,他还是没有回头。
    不知在楼道里坐了多久,叶知梦擦掉眼泪,揉了揉微肿的脚踝,抓着扶手慢慢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回了办公室。
    贺朝晖从大楼出来的时候,赵京宁正倚着车门抽烟,风纪扣也被扯开了,这模样的赵大队长倒并不多见。他上前调侃道:“赵大队长,我说这会儿要是冒出来个纠察,你看他敢不敢摘了你的两杠三星。”
    赵京宁猛吸一口烟,闷了半天才轻吐了出来,说:“五分十六秒,贺参谋长,你迟到了整整十六秒,还记得我说的话么?”
    操!贺朝晖暗骂一句,不可能!他掐准了时间,四分四十九秒!
    正要反驳,又听他不紧不慢地又补充了一句:“刚刚也算。”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谁让他是上校,自己才是中校呢!贺参谋长烦躁地耙了两下短短的头发,说:“那我不也等你抽完烟了嘛,这回不算,扯平了。”
    “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儿。”赵京宁下意识皱了皱眉说道。
    靠!不早说!贺朝晖真想对着他翻个白眼,但没那胆子,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且不管那命令是不是狗屁。
    “那行,我先走了,回见。”贺朝晖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先行回了基地。
    叶知梦回到办公室后便心神不宁,到点了便早早下了班。一路上她就在回想刚刚碰见的那个狠心的男人和发生的一切。
    她没想到他会出现,至少不是这样的突然。她知道他在特种部队,但具体哪支特种部队她并不清楚。
    南京军区对外公开的便有两支特种部队,一个驻地在厦门,一个驻地在南京。她对部队情况也略知一二,每个军区都有一些不对外公开的特种部队,有的是直属军区领导,有的则是挂靠单位,隶属总参。
    她知道她爸是不会告诉她的,叶知秋也说不会帮她,而她亦拉不下脸跑到赵家去问。不过她并不担心找不到赵京宁,医院卧虎藏龙,想打听点儿部队上的事还是有路子的。特种部队明里暗里再多也就那么几支,逐一排查总会有消息的。
    只是没想到他就这么轻易闯入了她的视线,而且重要的是,他就在南京!这不能不说是惊喜,但惊过、喜过之后,剩下的,还有挥不去的难过。
    看来前方的路并不平坦,想要重拾旧时的爱情,任重而道远。叶知梦,你要加油了。
    脚脖子还有点疼,叶知梦看着蜿蜒的楼梯不禁有些头疼。她住五楼,而这栋公寓没有电梯。
    咬咬牙,刚踏上第一个台阶,身子便被凌空抱起。她尖叫着抓住那个人的肩膀,转头一看,又安静了下来。乖乖地像只小猫一样窝在他的臂弯里,双手不由环住他的脖子,脸侧着,和他紧紧挨在一起。
    “几楼?”他问。
    “五楼。”她答。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无声,楼道里只有厚重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喘息声,声声碰撞,混合在一起,扣人心弦。
    上到三楼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不是假装不认识我,不打算理我的吗?为什么又跟着我?”声音好不委屈,却更像是在撒娇。
    赵京宁当即势要松手,吓得她立马抱紧了他的脖子,眼睛盯着他,可怜巴巴的。但他丝毫不领情,冷眼看了她一眼,说:“再拢揖驼娴陌涯闳恿恕!
    到了五楼,叶知梦虽不舍,但还是挣扎着要下来。赵京宁倒没有坚持,很快放了手。
    见他放手得这么迅速而彻底,叶知梦又心生不满。站在左手边的门口,低头在包里找着钥匙,知道他在她身后,却没有回头。忽然有些烦闷,边插钥匙边小声说:“谢谢你送我上来,麻烦你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送你了。”
    听到楼道响起脚步声,他又走了!叶知梦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回过头却看见他就站在她面前,而楼道的脚步声还在继续,渐渐变小,原来是别人……
    这下面子里子全没了,叶知梦既羞愤又委屈,转身推了门就要甩上,但他的力气比她大太多,完全不费力地便将门抵住,轻易侧身跟了进来。
    “我饿了。”赵京宁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么句如同天外飞来的话。
    叶知梦脸上还挂着泪,低着头没好气地吼了句:“你饿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家,我让你进来了吗?”
    “哦,是吗?可你也没说不让我进来。”
    “你!”叶知梦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