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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九十章 同林纷飞

    陌生的庄园中, 宁弦在一个寂静的院子里坐着,坐了许久。
    屋里东篱大叔在给凤医治, 一直没有出来过,也未允许任何人进入。她只能等着, 越等,心里越痛,越沉到更深的地方去。
    为什么这么久……
    凤的手,即使任谁看了也明白不可能挽回,然而在得到最后通牒之前,仍旧忍不住抱着一丝丝希望,那么微弱, 被心知肚明的结果打压得越发痛苦。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也许就只想这样等下去,不要听到结果,至少还能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却又希望这扇门快些打开, 结束这因希望和绝望交杂而痛苦的等待。
    门终于开了, 宁弦的心忽一下好似悬了空,跳起了,却不知道该落到哪里。
    她看到东篱大叔走出来,蓦地站起来却没有勇气迎上去。太快了……尽管她等了很久,还是没有足够的准备去听东篱的答案,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可是东篱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时间,因为东篱只消看她的神情便很清楚, 再多的时间,也不足够。
    他走到她面前,直奔重点道:“他的右手接上了。但是大半筋脉都已经切断,已经没有痊愈的可能。”
    宁弦缓缓坐回去,头脑中一片空白,手无意识的紧紧攥起。
    “要进去看看他吗?”
    宁弦缓缓摇头,东篱先生只拍了拍她的肩膀,便放下她一个人静一静,转身离去。
    宁弦坐了许久,突然起身,大步向院门走去。
    刚在这里落脚之后,白墨便被紧那罗拉着去喝“平安酒”,紧那罗喝高了“老哥”“老弟”的唠了半天,总算因为罗侯和计都的到来分散了他的注意,白墨方抽身出来。
    他虽知道安置凤的房间,却也知道宁弦必然是在的,他不想去打扰他们,因而未曾探视,只坐在安排给他的房间,随手翻了书架上的书来看,静一静心思。
    他的房门突然被推开,白墨抬头看到宁弦走进来,手按在他的桌上,不容置疑道:“给我休书!”
    白墨缓缓合上书,目光却仍旧停留在书上不去看她,问道:“凤兄的手,医不好了?”
    宁弦稍稍移开视线,“你不用问那些,只要把休书给我――”
    “我不能。”
    “白墨!!”宁弦重重拍在桌子上,“你和我之间本来就没有感情,即使这样拖着捆着,有什么意义?若你觉得丢脸,被休丢的也是裘家的脸不是白家,若你觉得对公公婆婆没有办法解释,我去说!”她转身便要向外走,白墨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她,低声而缓缓道:“我知道你和凤两情相悦,而你我夫妻本就只有名分,既是有情人我没有立场阻拦――但是,宁弦,只有休书,我不能给你……”
    宁弦不懂,追问道:“白墨,你为何这么固执?只保留着一个名分,对你我有什么好?”
    “你不会在乎的是么?我会放你走,让你和凤在一起――我想凤,同样不会在意一个虚无的名分,他在乎的,只是你能在他身边。”
    “对,我不在乎,他也不会在乎,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名分关我们什么事――可是我知道你在乎!我可以一走了之,然后呢?被一个离开的人虚占着正夫人这个位置,你早晚还要再成亲,另娶别人的,难道你要跟一个虚无的名分过日子吗?”
    “那些你不需要去想。”
    宁弦只觉得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似乎难以察觉的紧了紧,片刻便恢复那几乎不曾用力,只是轻轻地握着,很轻,却不曾松开。“宁弦,让我保留这个名分――你这次走了,这便是你和我只见……最后的一点关联……”即使明知道这个名分名存实亡,即使知道她与他生存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可是这个名分留着,才能让他感觉到另一个世界的她的确曾经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即使飞远,他们也曾经擦身而过,那一切都不是一场错觉。
    即使他再也够不到,至少,他与她的最后的一点联系,会一直留下来。
    宁弦微微怔住,那只握着她的手很轻,却让她觉得突然烫起来,几乎想要抽离――可是她最终没有动。她不是很懂,不是很明白白墨的想法,可是,她突然觉得难受。心里说不清的难受。
    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白墨,也许有时候觉得他很讨厌,有时候觉得他没那么讨厌,或许这个看起来似模似样的家伙有时候也很不错――可是那些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她的挂名夫君,她从来没有想要嫁过,更没有想要留下过――她不喜欢白墨,白墨也不喜欢她,就只是这样,过去,现在,以后,都应该是这样……
    “我,我知道了……随你,我要去看凤了――”宁弦还是抽出了自己的手,上面的温度在刹那间消失,她感到的一瞬间惶惑才不见了踪影,转身离去。
    白墨在房间内,没有抬头,没有去看,只是再次缓缓翻开了书,任风翻乱。
    他该走了。
    这里不再需要他,这里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这里。
    只是却觉得,仿佛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里,已经无处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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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弦推开房门,凤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从窗户透进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即使温暖的光线也掩不去苍白的面色。宁弦的心一阵抽痛,微微黯然的走过去,凤睁开眼,看着她,唇边微微勾着一抹弧度道:“我以为你该更早点来。”
    宁弦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凤直起身,细细把她打量一遍,“你一直没出现,我以为你受伤了他们却瞒着我――虽然东篱先生一再保证过你平安……过来,你躲那么远,我要怀疑你有事瞒着我了。”
    宁弦顶着她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走近道:“我能有什么事?不是一直活蹦乱跳的……”
    笑着笑着,却突然真的想哭。酸涩的感觉涨在鼻头,不敢再说一句,怕一开口,忍不住会哭出来。
    凤……一直都是那么完美的人,像数度涅后的凤凰,冷傲着,站在高处。他的功夫那么高深,他的剑法那么精湛,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他也与旁人完全不同――只要有他在,永远都可以安心。
    这样的凤,怎么能够废去一只手?
    如同本无瑕疵的完美玉璧,缺了一角,便再也补不回来……
    有眼泪砸在地上,砸出一滴水花,凤伸了手,将她脸上余下的眼泪抹干。有新的眼泪流出来,他便再抹。继续流,便继续抹。
    他稍显虚弱的声音很低,很沉,萦绕在耳边道,“再好的玉碎了,便没了价值。你觉得我也没了价值吗?”
    宁弦在他的掌心里拼命摇头,凤道,“那你哭什么?废了一只手,我还有另一只。我的剑一样可以使,我的左手,未必会比右手更差。”
    宁弦按着他的手,紧紧将脸埋进去挡住自己的表情,即使不断有水痕从手掌与脸颊的缝隙间洇出,她也不想要他看到她哭。她只哭这一回,就这一回了,所以,这一次,让她哭吧。
    为凤的手,为她的凤,为她心里止不住的痛。
    她怎么能够忍受,那么爱的凤,受到一点点伤害?
    在今天之前,从不知道,自己对凤,那么爱,那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