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肉肉屋 > 其他 > 程雪羽文集 > 重温路遥
    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  生命从苦难开始,只有在苦难中才能诞生灵魂的歌声.
    ——路遥
    陕西延川是我一直想去,却尚未去成的地方,那里是路遥的故乡。
    十年前冬天的一个下午,我初识路遥文字后,就开始梦想黄土高原那个偏僻的小县。想象中那个延川,应该是个触目荒凉的世界,生活着祖祖辈辈忠诚土地的人们。在那坎坎沟沟的土地上,有着无数高家林、孙少平式的少年,他们充满着青春的激情,想逃出这方土地,走进大千世界。黄土高原的土地赋予他们不屈的脊梁,让他们诅咒这个蒙昧的世界的时候,也如狗不嫌家贫的热爱这方土地。只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路遥已经埋骨黄土高原某一个无名的文汇山了,此生此世,无缘见心中的老师,只能从文字里感受先生的那坚韧执著的生命欲望,和那份对生命人生严肃高绝的孤独背影。
    路遥是黄土高原的那只狗,是孤独树枝上那只啼血歌唱的杜鹃,他把一生的光阴浸沉进黄土高原的土地。他用冷峻严肃的目光打量着黄土高原的沟沟坎坎,一生在这个土地上卫精填海式的矢志不移的忠诚于土地。那该是怎么样的土地,让路遥“初春的时候,走进山里,满目黄土,突然峰回路转,崖上立了一支粉红色的桃花,这个时候,眼泪就流了下来。”那对那方土地的热爱,他在病危的时候说:“如果真的不行,我就死在延安”用胡马依北风的观念去解释路遥对那方土地的热爱,毫无置疑的说,那是肤浅的。用落叶归根的观念去解释路遥无疑是错的。一个到十七岁没离开过县域的人来讲,那份对土地的爱,已经流淌在血液里了,那是歌于斯,哭于斯,葬于斯的生命大爱。那是一个庄稼人,一个农民对土地、生活环境的刻骨铭心的歌唱,是一首放荡不羁忧伤沉重的歌,是一个教徒对主的虔诚,精神肉体全部投入。路遥生前曾经引用艾青老人一句诗:“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黄土高原,那方土地用它深沉滋养了一代文学大匠。用它的山水养育大匠骨子里的正直、奉献的品性。路遥不断的书写那黄土地的苦难,他用苦难谱写了一首首激扬的青春旋律。有人说路遥崇尚苦难,这是错误的,世上没有人愿意苦难。路遥之所以讴歌苦难,是因为他把自己和那些苦难农村放在平等的位置,那是苦难中的自我调试与自我歌唱。只有正直的人才能写出热血澎湃的正直作品,路遥无疑是正直,一个严肃对待生活,严整对待人生作品的作家。王安忆有一篇散文黄土的儿子中写道路遥的一个生活情节:一群人在闲谈其中说道老一辈的一些人放不开最后的名利,然后一个人指着路遥等说,你们以后也会这样的。路遥说,人和人怎么能一样,我不会这样。那个人固执的说,会的。路遥急了词不达意的说,我小的时候没穿过裤子,这怎么一样?看到这一段描写,我只觉得心酸,为路遥心酸,为那些不能理解路遥的人感到愤怒。
    没有农村生活体验得人,很难理解路遥的世界。就是有农村体验得人,如果没有那份真挚燃烧的爱也无法理解路遥。在路遥的文字世界里没有极度的坏人,就在于他对那个世界不充满绝对恶意的猜测,他是用爱的眼光去恒定那个世界的,用温暖回报那个给予他生命体验的世界,他用一种平等姿势去看待那个世界的。这是其他写农村题材作品所没有的。如今许多文章写到农村往往充满了诗意,那种田园风光遮住农村的贫困与苦难。那些农村题材的小说是充满了闹剧的丑陋与置身事外的超脱,所有的作者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讲故事的人,他们的故事讲的很好,有的地方甚至很精妙,但是他们不是在美化农村,就是在丑化农村,他们只是一个旁观者在冷眼看着其中的是是非非,感觉不出里面的痛,感觉不出内部苦难。许多标榜自己是农民的作家,其实他们丧失了农民的资格,或者说他们被城市文化的洗礼给同化了,他们是处在如今的身份上去遥望或者遥想农村,他们失去了局中人的身份。所以他们写的小说,不是写给那些曾经的兄弟姐妹看得,而是写给城里人看得。犹如站在天鹅群里的乌鸦,在跟那些天鹅们介绍着乌鸦的生活,它感动只是那些天鹅,却感动不了我们这些乌鸦。而路遥不是,路遥一直在乌鸦的群里,所以他的作品感动的是乌鸦,却让那些天鹅们感到索然无味。如果作品失去了平等性,那么作品就是去了感染力。一部只能当故事来读的作品,只能冷静的旁观,无法体会那被灼伤的痛。作者感觉不到痛的作品,怎么可能感动读者,只有感动自己的作品才可能感动别人。
    感动读者的作品,往往是作者的精血所化成,只有滴血的作品才有可能永垂不朽。史记、红楼梦之所以能千百年动人肺腑,那是司马迁、曹雪芹的精血一笔一划的勾画的,而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作为泣血之作无疑上承史记、红楼梦的作品。而如今浮华的“玩弄文学”怎么能够与其相提并论,功利心十足的“商业文学”只是为了适应文化快餐的投其所好,又怎能有那超脱出功利的真诚,严肃的人生、人性在里面被歪曲成为嬉皮士文学。真诚的文学总是另类的,那是一种优秀的孤高,那是可以滋养人性,却被人性躲闪的文学。在真诚文学逐渐式微的今天,我们有理由怀念路遥。
    我以为路遥有三部作品可以传世人生、平凡的世界、早晨从中午开始。前两部作品给我们勾画了一个真实的农村,也给我们勾画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高家林、孙少平、孙少安、巧珍、贺秀莲、润叶、晓霞等等。作者在保持现实主义的态度之下,又为我们塑造了一个个农村牧歌式的爱情。现实主义的农村是那么苦难,可是又充满了温暖,让我们领略了广袤无垠的土地上一个个不卑不亢、心地善良让人肃然起敬的灵魂,又让我们看到了质朴的爱情。在这样的世界,什么一夜情式的爱情是不是应该反思。早晨从中午开始作为平凡的世界的创作随笔,它应该说登上了创作随笔的高峰,作者在这个生命绝响的文字里,展示了创作的严肃认真呕心沥血。这种纯粹的文学让我们走进路遥的内心世界,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真正健康的向上的灵魂。然而这种灵魂是狼似的对月长嗥,充满了孤寂与苍凉。纵观当代文坛,乌烟瘴气的美女作家、下半身文学、身体体验文学充斥着,这些所谓的文学定义在这个文字里和先生的文字相提并论,我感觉都玷污了先生的文字。路遥在早晨从中午开始里说:“只有在暴风雨中才可能有豪迈的飞翔;只有用滴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血的手指才有可能弹拨出绝响。”没想到他一语成畿,这篇文字真正成了他生命的绝响。
    平凡的世界是路遥的生命历程中最主要的一座丰碑。他在这部作品里用沉重压抑的笔墨描绘了一个平凡的世界,一个个平凡的生命里程,它凝聚了先生所有的精血,消耗了、透支了先生半生生命,把先生推向了生命的尽头。在这部作品里我们体验了作者对那方土地的爱,对人性美的赞歌,也体验了生命的残酷。这是一部交响曲,八音齐奏,三个线索,三个世界历程的交奏,然后融为一曲。在农村的世界里我们看到了以孙少安为代表的基层生活,那里的真善美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真实的农村,它不是诗意的,那是严酷的。同样我们在这个世界里感到那些苦难的农民质朴的温暖,人间的纯净,它不像有些农村题材的文学作品所表现的愚昧龌龊。那一首首忧伤的信天游,让灵魂激荡,也让我们看到下层生活的人们的创造力。在表现孙少安爱情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润叶的纯美,同样也看到了秀莲的质朴的真挚。那种平淡的爱,让所有的惊天地的爱情为之苍白无力。
    在孙少平的线索里,我们读出这个从农村走向城市的青年在“城乡交叉地带”所体现的灵魂搏击的力量美。这个灵魂在人和困苦面前所表现的不卑不亢、不折不挠,让我们纵观时下那些从城里打工的人群有个好的参照物,他们不像有些人在一些作品里表现的麻木不仁,他们的灵魂是一只荆刺鸟,在遍体鳞伤的滴血中奏出一首雄壮的乐章,如长江黄河的咆哮,如瀑布飞流的激荡。在孙少平的世界里我们不能忘了晓霞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子,她用自己的爱情之歌温暖了孙少平的世界。同时他们之间的爱情也让我们感到了两个世界的残酷与冰冷,这是在当代无法跨越的一道鸿沟,他们之间只能走向悲剧,如宝黛的爱情。在路遥让晓霞死亡的时候,当年我读的时候黯然,如今再读依然那样令人心碎。我猜想路遥多么希望让他们的世界统一,希望他们的爱情圆满,可是作者只能忠诚于这个世界的规则,这才是现实主义。他选择了让晓霞为一个更年轻的生命付出生命。或许爱情的一方死亡,比让爱情的反目成仇更能让我们内心震撼。起码爱情的悲剧不是因为鸿沟的伤害,它让我们回味,在回味中依然温暖。生命与世界本来就充满了残缺,残缺不完整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有时候我冒昧的猜想,路遥让孙少平和田晓霞的爱情这样选择是不是和他的婚姻爱情有关。我们知道,当路遥和他妻子恋爱的时候,路遥是个高家林式的从县里打临时工的人,他妻子是个下乡知青。后来路遥路遥成了专业作家,和妻子共同生活在一起了。再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在路遥去世三个月前,与其妻签了离婚协议。在这场现实生活的爱情悲剧里,我们不谈原因,或许可能在路遥写平凡的世界前就有了某一部分阴影,所以路遥选择了晓霞的死亡。因为路遥和孙少平其本质上是个农民,他们的习性和另一个世界的人无法打成一片。这样的选择,让我们还有温暖可回味,还有美丽可幻想,从而它上升为美学的完整。
    在以田福军为代表的世界,是个上层的政治世界,我们所体会的只是田福军这个农家孩子出身的领导,所表现的不失农村人的本性,用忠诚于良心的作风勾画着上层。毫不避讳的说路遥在这个世界里笔墨有些力所不逮,这和他的生活经历有关。他是半想像半借鉴的完成这个世界的。但瑕不掩玉,任何作品都有瑕疵之处,并不能否定平凡的世界是不浑厚的作品。平凡的世界的浑厚在于它向我们展示了时代过渡时期一个开阔的场景,书里面塑造了一个个平凡的生命。他们在这个开阔的时代场景里做着一个生命平淡而伟岸的事情。我爱书中的每个人物,不说孙氏兄弟与田氏姐妹,像那些普通过客是的人孙玉厚、孙兰香、孙兰花、金波、金秀、田润生、郝红梅,甚至我也爱那个“二流子”王满银。在这些人的身上我看到了淳朴的善良,温暖的质朴,因为他们就是我生活场景中的父老乡亲。
    现在有很大一部分人对平凡的世界的文学价值持疑。从它的结构到它的文字构建。我以为一部作品引起争议是正常的,但是全盘否定一部人们热爱的作品,就不免有葡萄之酸了。一部作品能激扬一代人,能让一代人从中吸取生命的给养,让人健康的向上,岂是几个人能否定的。现在年轻人读路遥的少了,因为现在文坛充满了浮华与浮躁。商业的社会让文坛失去了平静,默默用孺子牛般创造文学得人越来越少了。垃圾充斥着文坛,那些炒作出来的文学只能是流星,速来速去,那些真正意义上文学作品会在时间历史的长河中经受住各种考验,路遥的文字魅力将有那一代代严肃对待人生的人去读、品味,寂寞只是暂时的。对那些怀疑路遥作品文学价值得人,我只想用杜甫的一句诗表达心中的看法:“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精神导师,或者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上帝。这个精神导师在我们精深陷入困境时,给予我们灵魂以抚慰,让我们不至于精神陷入黑暗的牢笼,看不到光亮,找不到希望,在黑暗里窒息。路遥于我是这样的一个老师,他比任何亲授我的老师更能慰籍我那忧伤的灵魂。贴近路遥,是贴近一份沉重,一份忧伤,贴近一份冷俊严肃的世界。
    路遥文字对于我的影响,已经超越了文学作品本身的意义,他塑造了一个灵魂,也塑造了一个少年的人生观、世界观。他让我看到了童年、少年所隐约看到的时代背影,用清晰的眼光看到了农村世界底性的人生哲学,理解这个世界,书写这个世界。我所有对农村世界的书写都只不过是对自己的书写,我知道我骨子里是个农民。我不想背叛,因为我的根在那个世界里,无论怎么样的繁盛,我只是那个世界的一员,我的身上流淌着那个世界带着土腥味的血。
    路遥先生去世十三年了。当年阅读他作品的少年已经步入青年,再过几年一到中年。岁月的洪流淹没多少光阴,又冲走了多少故事,这些年来我一次次重温路遥,在昏黄的灯光下,我关照着自己的灵魂,审视着人生。我相信,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仍然有一批人,怀念先生,在先生那鼓舞灵魂的文学交响乐里汲取奋斗不屈的勇气及其自我拼搏营养,在人生的困境里或许我们自卑,可是我们不自贱,或许我们追求的意义并没有意义,可是我们将用严正的态度对待自己人生命运。我们在无垠的人生场中搏击,也在努力超越某一种意义上的狭隘。
    重温路遥,让我自省让我明白,我们可能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无法使自己伟大,但是我们可以让自己崇高。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编者按 某种意义上讲,路遥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所以我们无法不爱他的文字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