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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中学是在隔壁公社一个中学上的,因为这所中学离我所住的镇子只有三里路,而我自己所在公社的中学离镇上有十三里路,那时我只有十三岁,全凭外婆做主。
    因为看见我的小学同学有好几个,都到这所中学上课,所以外婆才托亲戚的亲戚帮忙转学的,颇费了一些周折。到学校时已经开学一周多了,因为去的迟,早就没有课本了,我只好自己想办法,抄别的同学的书,记得语文第一课,是毛泽东的一首诗词:
    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
    长夜难明赤县天
    百年魔怪舞翩跹。
    人民五亿不团圆。
    一唱雄鸡天下白
    万方乐奏有于阗。
    诗人兴会更无前。
    我们的语文老师姓张,他也是我们的班主任,四十多岁,有着一副很威严的面孔,一到课堂,很少有笑脸,我本来就是到一个生地方了,再加上他的神态,真有点怕怕的,倒是张老师在一次上课时还表扬我了,说我学习很自觉,没有课本自己找同学抄,没有凳子自己从家里带来。
    我们学校是在一个村子里建的,每天上课都要经过那个村子穿过,一排粪窖排列在村口,早晨上学,总能看见几个村民,蹲在那儿方便,女同学这时只能躲在我们男同学侧面,避免一场尴尬。那时正是文革时期,学校要派贫下中农领导,学校书记就是这个村里的,那些蹲窖人中也常常有他。
    学校虽然在农村,教师却都是市三中的下放老师,他们回家时要到我所在的镇上坐火车回家,那时一天只有一班火车,从市里回来的车,在晚上八点才到,每次来去只好有我和几个同学一道到车站去接,男教师就把东西丢在我家,第二天有我和几个同学挑到学校,遇到风雨雪,有的女教师就在我家和外婆睡一晚上。
    虽然文革,当老师们还是尽量要我们好好学习,常常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一次,我的化学不及格,肯定要有一顿臭骂,大人说学习一直比我差的一个女同学,那次化学都及格了,我为什么不及格,这件事对我刺激很大,发誓要超过她,于是我就喊一个男同学天天到家来和我一道学习化学,最后我的化学成绩终于在班上名列前茅了,三十多年过去了,金属元素活动顺序表还记得:钾钠钙镁铝锌铁锡铅(氢)铜汞银铂金。
    然而好景不长,张铁生、黄帅出现后,交白卷精神大力提倡了,学生们开始贴起了大字报,教师们再也不敢认真教书了,于是就开展学农、学工活动。学校有一个农场十亩多田,全有我们班上管理,只是裁秧、割稻时其他班上才来帮忙。还要猪养,种菜园,我们就真正成了农业中学了。菜园要肥料,我们就挨家挨户掏鸡粪;猪要吃,每个学生就去摘谷树叶子,煮了给猪吃;田里要肥料,到河里捞圩草,反正一天到晚没有歇。记得一次我在田里挑粪,一不小心,在窄窄田埂上歪倒,大粪泼了一裤子,只好穿了班主任一条裤子,裤腿大概卷了十几道才行。
    好在上高一时,学校要我担任图书管理员,虽然只有一书橱的书,但在那个年代,没事能带一些书回家看也很不错了,隐隐约约还记得一些书名:沸腾的矿山、海霞、艳阳天。也许从那时我就真正开始喜欢看书了,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
    还有一次辉煌是一年农忙,全校学生都在劳动,我和二个要好的同学,却到公社一些道路口,用红漆在墙上写“农业学大寨”宣传口号,这样不但不用到田里去,还可以免费在学校食堂烧饭吃。
    我所在的中学,是在镇子的河对岸,从家里到学校有三里多路,其实就是沿河而行。我的家乡有两条小河,一条叫峨溪河,另一条叫漳河,两条河流在我家后门口汇合一道流入长江。宋代著名诗人杨万里,还为此地写过两首诗词。
    原本到河对岸,是要坐船的,正好我上初中那年县里为了防汛抗旱,便在两河汇合处修建一个水闸,这样我们上学就不用天天来回坐渡船了。但是天晴还好,一到下雨,可就惨了,新挑的河堤,走在上面一脚下去,泥要糊到靴子口,加上我穿了一双旧的胶靴,泥浆从裂开的口子和靴子上面同时进到靴子里面,没有雨伞只能用一顶旧草帽遮雨,早上到校到晚上回家时,棉裤都湿了半截,脚拿出来全部是泥巴,还冒着热气。一回到家,外婆便让我赶紧吃饭,让后脱掉湿衣服,坐在火桶上边烘火,边做作业边看书,她就慢慢地把所有湿衣服一一烘干,以便第二天上学时有干衣服穿,常常是睡了一觉起来,看见外婆还在替我烘衣服,但是两只手拿着衣服,眼睛却是闭着在睡觉,头很有节奏的一点一点后来外婆通过租被子的钱,给我买了一把油布伞,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当然天晴无雨时,几十个学生一道,一路行走,也是有趣。其实那时走路根本不是走,而是在跑,我当时虽然长得矮小,但跑起路来飞快,一溜烟,就能把前面的人追赶过去。就是到现在同别人走路,人家还是走不过我。一次学校开运动会,我一人获得3000米长跑第4名,100米短跑第2名,其实短跑我应该能得第1名的,最后我让给了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同班同学。我在班上年龄最小,圆圆的脸,很惹人喜欢,无论是比我高两班的学生,还是比我低几班的学生都愿意和我一起玩耍。
    春季里天下雨,常常有鱼从水塘里,剩着田沟里的水,游到田里来,我们这儿叫戏水鱼。一次我和一个很要好的同学,到长满紫云英的稻田里,找到水沟,正好有农民放了几只装戏水鱼竹笼,一拿起来,里面有只条鱼,在一蹦一跳,真是眼馋,赶忙打开手中的雨伞,把鱼倒到里面,倒好几只后,我们满载而归,一路奔跑,一路歌。刚刚走过稻田,回头一看有一哑巴农民朝那边走去,估计他肯定是收鱼去了,顿时我俩身上吓出一身凉汗。回家后把鱼放在同学家烧好,第二天带到学校,中午美美的吃了一餐,但是没有敢再有下次了。
    还有一次闯了一个更大的漏子,那是桃子刚刚结果,只有现在的一元钱硬币那么大小,我们十几个学生,在学校村口,有人爬上树,就摘了起来,大概也只摘了十几个一看太小,就没要了。谁知放晚学后,一家人等在村口,抓住我们就要开打,大家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撒腿就跑,抓住的人就惨了,把书包丢到水稻田里去,好几本书都湿了,于是好长时间,我们只能绕道而行了,每次都要多走一里多路,好在那时学校不再抓学习了,否则又要有许多麻烦。
    几十年过去了,这些事好像还是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