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到底是何许人?在留营驻守的官兵中,并没有这等实力坚强的人物。他,到底是谁?
陈丰百思不得其解。他只能瞪大眼眸,注视着脸被阴影遮掩住的神秘人物。
这个非人似的怪物,到底是谁?张臣也悚骇地瞪视着金戈铁马上,那矫健而奇特不凡的身影。
那飒飒英姿、勃勃雄风的人
而那不凡者身下的座骑,更是神气活现,一身亦红色的长发呼呼飘逸,长腿下洁白如霜的马蹄,则意气昂扬地蹴踏着黄地
风吹云隐,皓光如波浪般地舒展开来。
在明亮的月光映照之下,张臣、陈丰等人,不禁发出连连的赞叹。
“狮子花”体形庞然健壮,毛色赤红带黄,此一战马,正是传闻中能以一敌万的宝马。
一马上人,身着威武戎服,外罩着的黑色斗篷随风飘摇,只闻声响赫赫,着实令人惊心动魄。
皎洁的月色,照亮了“他”的脸。他的脸上,戴着一只覆盖住上半部脸庞的黑色隼鹰面具。
熠熠清冷的慑人瞳眸,在面具下闪动着冷冽的光芒。
“他”勒动马辔,骏马便卡畦、卡嚏地朝他们走近。神秘人物那薄似无情的姣美唇瓣,斜勾起一抹冷笑,嘲讽地道:“哈!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与你们见面,不过,感觉还不坏嘛!初次见面,各位好,我叫棠欢。”
棠欢,棠欢这个说陌生、却也熟悉的名字,在众人的耳畔回荡不已。“!”张臣、陈丰两人更是无比震惊,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你们对这个名字应该不会感到陌生吧!”棠欢斜睨着众人,刻薄地问道。
绝对错不了!眼前这名唤“棠欢”的男子,定是“隼鹰”从未谋过面的统帅!
——他,就是奉大将军的命令,指挥边疆战役,掌管“隼鹰”战士们生杀大权的神秘人!
望着那冰冷的面具,众人无不心惊地猛咽着唾液,待耳闻棠欢低哑不带感情的嗓音后,众人的心再度掀起跟躇不安的波涛。
棠欢见状,薄而冷的唇又缓缓地勾起“弟兄们,今天,你们等于死了两次!”
他转动着手中的阔柄巨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啪咐!啪咐!赤红色的血,沿着弧线,溅落在数名错愕的士兵脸上。
甩尽巨刀上的血污,棠欢随手将刀插入马鞍后的皮刀袋里,随即冷凛地嗤笑起来“哼!第一次是罔视我的命令,擅自发动暗袭行动,此一举动触犯了军律,理当处以死刑。第二次,无法克服战场上突发的状况,而让自己身处险境,差点儿让声威显赫的大汉王朝,威严尽扫,这也犯了杀头之罪。你们可知罪?”
张臣、陈丰等人闻言,脸上忽青忽白的,极为难看。
面具下那双凌厉无情的眼眸,倏地,闪过一丝笑意“不过,这样也才有趣,不是吗?如果你们只是一群光会摇尾听命的狗,那就无趣了,你们说是不?”
蓦然,棠欢一甩头,潇洒地拂开飞在脸上的发丝,缓缓地,他将面具摘下了。
凄迷的月光,忽隐忽现。
终于,风吹云动,拨云见月之下,皓光洒落在棠欢绝美出色的容颜上。
难以置信的抽气声,纷纷自圆张的嘴中逸出。
“他”——真的是男人吗?
“他”——真的是方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神秘人吗!?这这真是教人难以相信啊!
眼前的男子,皓齿呈妍、柳眉双弯,清冷美丽的气息,仿佛能奏出一首天籁般的清丽。
棠欢的美,真是教在场的人,几乎忘了呼吸。
不过,这全是未曾领教过他刁恶性格的人,所被误导的假象罢了!
棠欢,美得确实能教人屏息,但他的个性却也能使人恨得牙痒难耐呀!
他的个性不啻与他的美貌成反比!
棠欢横傲地浅声一笑“从今而后,你们的命是我的。”
恍若是应和着主人的话,狮子花趾高气昂地喷着鼻息,蹴踏着马蹄。
棠欢朗声地接续道:“从现在起,你们会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地狱般的磨练!你们放心,我会将你们锻炼成材的。”
前后里外,一片死寂,唯有如雷般的心跳声,回应着棠欢的话。
“你们胆大妄为的行动,我很欣赏!不过,如果无法承受得住往后煎熬的人,我劝你们,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不然,你们不妨可以试试再度违抗我的命令,连夜逃出封狼居胥山如果,你们有命走出营区的话”
语毕,棠欢无声而阴冷地笑了,但,笑意却不曾传进他冰冷的眼眸里。
“服从我的命令,便可平安无事,不服从我的命令,一律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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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无一失的反奇袭,竟然失败了!?羿央端举着酒杯,冷冷地凝望着营帐外的白雪,那双坚定有神的黑眸里,浮现着冷硬的神色。
他俊逸的眉宇之间,镂刻出多条深深的痕迹,不过,他的嘴角却隐隐地挂着一抹饶富兴味的笑容。
好在“他”终于出现了,不是吗?
向来所向匹靡的他,竟然会接二连三地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子打败!这种前所未有的经验,让他很难不感到玩味与好奇。
虽然吃了败仗,不过却也逼出了幕后的首脑了。这个“反奇袭”的计画,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来人,”羿央放下手中的酒杯,向站驻的兵士喊道:“传令下去,命各部队整肃军伍,明天一早准备出兵攻打函谷关。”
“遵命。”
羿央再次端起盛满热酒的玉杯,头一仰,一口饮尽了杯中物。
他恨不得马上就会会神秘的“他”可是,等待也是一种乐趣,不是吗?
兴奋期待之情正猛烈地撞击着他的心,催促着他赶紧、赶快
可,他只是微微舐了舐自己渴切的唇瓣,握紧了拳头、静杵在原处。
忍耐忍耐他不断地告诫自己。
唯有忍耐,才能得到丰硕的果实,与噬血的刺激,不是吗?
羿央下禁仰头狂捐地笑着。
权势、财富、地位对羿央而言,不过都是粪土,毫无价值可言。
态意纵情的真性子,让他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不过,却也成就了他睥睨倨傲的个性。
他是个狂傲自恃的男人,也是个睥睨群伦的不凡人物,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成为统领天下的霸主。
可,随性的他,却一心只想追求自由,以及,战斗的乐趣。
然而,未曾受挫的他,却在汉土之上,屡屡惨遭败仗,这,如何能不激怒他桀惊不驯的心性?所以,他满心、满脑子里,无时无刻不盈满着“征服”这两个字。
更何况,他是一个能充分享受喋血、享受战斗的男人,他又怎能甘于放弃追求感官刺激的享乐机会呢?他是绝不可能——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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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大挫匈奴铁骑之后,棠欢进而率领“隼鹰”向前迈进。如今,大队人马驻扎于“无终岭”的山腰之中。
无终岭,乃大荒山脉之中,最高寒的所在,上有千年下化的坚冰积雪,氤氲缭绕,亘古不化。
棠欢之所以选择在此地驻扎,主要是因为此岭既高且峻、岔道甚多,由于歧路纵横,处处皆是危崖幽谷,敌人不但难登其上,亦无法施展突袭。
隼鹰已驻扎于无终岭已有数月之久,连绵的争战,却始终未曾歇止过。
那些各自为国捐躯的英雄白骨,凄凉地散乱在漫山遍野之中。
唉!昔日的英雄,如今却抛尸露骨,真教人无限感慨啊!
嘎呱乌鸦的呜叫声,愈发增添了几许凄凉。
山野之上,兀鹰盘旋飞绕着。它们是在伺机掠食战上的肉与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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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率领着几位贴身侍卫,到军营中视察。与其说是视察,不如说是亲自到此地,对棠欢下达通牒。
营帐之内,大将军端起铁杯,轻啜了一口热茶,问道:“为什幺将要传令的使者杀死?”
“没为什幺,只是他该死罢了!”棠欢淡漠的脸上,不带一丝情感。
一个月之前,来此地传达命令的使者,在路途上教匈奴给捉走了。
不想因此误了军机战事的棠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派人至匈奴营地,将使者暗杀掉。
无用之人,留着亦碍事,不如将之除去!这就是棠欢的作风!
“哈!”大将军狂声一笑“你的狂傲依然不减!”
“这是褒奖吗?”
“就当是吧!”
“闲话休提!您今天来此到底是有何目的?”
大将军轻叹了一口气“我们许久未见,就不能多聊一会儿吗?”
“”棠欢冰冷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他只是不置可否地凝睇着大将军。
“唉!我明白了,就顺你的意吧!”大将军再次叹了一口气。他端起铁杯,又啜饮了一口热茶,盯视着袅袅白烟良久之后,大将军终于开口说道:“关于你杀了使者一事,有一些人对此非常地有意见,我想不用我言明,你也应该明了是哪一些人在背后伤人。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人心狡诈,一见有利可图,便都想分一杯羹,这是人的天性。因此,一旦战争即将接近尾声,那一群赶也赶不走、闻甜便沾的苍蝇,便又会开始蠢蠢欲动了。
尤其当我方拥有的是胜利的战果时,当初那些自扫门前雪的人,反倒争相赶着锦上添花,更教人不耻的是,有些人在战争即将结束的当儿,才口出狂言地纷纷加入战场,以便获胜之后,再将所有的功劳揽在自己的身上唉?真是人心不古啊”棠欢只是低垂着眼,默默地听着。蓦然,他抬起眼,凝望着大将军问道:“派遣那些使者来此地,是您的意思吗?”
“不,并不是我的意思。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是哪些人才是。”
棠欢不发一语地抿紧了薄而无情的唇瓣。
一阵静默之后,棠欢再次开口问道:“所以,您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也不能说全然如此。”大将军抚着胡子,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棠欢“关于你派人暗杀使者一事,我并不想追究,也无意责怪你只不过,情况会变得棘手一点。
那些迂腐的官员们,对此次你弑使一事,并没有公开的批判你,明的说是相信你的决策,但,你相信吗?昭然若揭的野心,已摆明在他们私心为己的嘴脸上了。
他们多半是想袖手旁观,让你陷入绝境与陷阱之中而你的身分又太过引人争议了!那些欲置你于死地的人,日后一定会拿此次的事件藉题发挥!
唉!若他们如此任性妄为,无非是提供那些匈奴蛮人,更多的机会与时间占领中原虽然这些可能都是我多虑了,但,有些事,也绝非是空穴来风啊!”帷幕内,又是一阵静寂,寒冷的空气里,飘着檀木稳定心神的芳香。
忽地,一股冰冷的风,吹人营帐之中,拂过火心,如炬般的火光蓦然摇曳,明亮如白日的室内,突然一暗,复又通明。
大将军起身走至棠欢摆放武器的平台之前,伸手轻抚着刀锋锐利的长刀,道:“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在最短的时间内,没有将入侵的匈奴蛮人铲除,要封住那些搬弄是非的官员们的口舌,恐怕就有困难了。届时,凭我一己之力,亦难保全体隼鹰的性命”
蓦然,棠欢如戢般锐利的眼神,漠然地凝视着大将军的背影,他沉声地问道:“您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我只是在告知你实情。若你想保住全体手下的性命,就必须速战速决,并且大获全胜!如此,才是掌控一切的唯一办法!你明白吗?”
棠欢闭上眼眸,静静地反复琢磨着大将军的话。
不答声,即是明白。
“你办得到吗?”
倏地,棠欢双眼怒张,精光四射,他沉冷地问道:“您打算给我多久的时间?”
大将军转身望向棠欢,沉静的眼眸对上冰冷阴骛的瞳眸,双目对峙,空气中进射出火花
“二个月!如果超过时间的话,届时,我将亲自领军介入此一战役,你没有异议吧?”
“当然!”
“我相信你应当很明了这意谓着何种结果!我真心希望事情不会演变到非要我出面的地步,但倘若在情非得已之下”
你这狡猾阴险的老狐狸,你在打着什幺如意算盘,难道我会不知道?棠欢在心中暗嗤道。
他阴冷地打断大将军的话“有件事,我也必须先向你禀明。此一战役若是战败,隼鹰拒绝成为兔死狗烹的牺牲品,我想将军您也应该明了属下的意思!”
棠欢直言不讳的话语,教大将军的眼神忽地锐利如剑,他先是抿紧了嘴唇,接着,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当然!”
至少,他,棠欢——不会有此下场。“弟兄们,这场战役要在十天内结束!”棠欢用他那无情甚且冰冷的声音,朗声地宣布着。
十天绝对是肯定句!